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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州危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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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州危局

蘇墨搖搖頭,語氣有些低落:“晚輩曾與師父探討過此毒的解法,但由於這兩種藥草世所罕見,中毒之人更是少有人見過,故而尚無法參破。也正因如此,江湖才將此毒稱為絕世之毒。”

“這麽說,這種毒就是難以逆轉了?”謝鴻有些激動,愕然問道。

“這個……恕晚輩不知天高地厚地說一句,其實,我一向不認為世間真有無解之毒。”蘇墨踟躕著言道:“上天有好生之德,萬物相生相克。既然存在有毒之物,就一定有克化之法。大周沒有,未見得別處就沒有。現下沒有,未見得今後就沒有。藍魄冥羅花生於韃靼,或許那裏會有破解之法也說不定。”蘇墨坦言道。

謝鴻慢慢捋著胡須,雖然蘇墨說的他也認同,但一想到皇上的病情以及背後的陰謀,他無法掩飾眼中的黯然。蘇墨見謝鴻眉頭深鎖,面色不郁,便知此事一定不像他說的那樣簡單。

謝鴻低頭沈默了好一會兒,待擡起頭時,面色已恢覆如常。他對蘇墨言道:“剛才是老夫走神了……沒想到你小小年紀,竟有如此廣博的見識,真是後生可畏啊!我真是老啦……”

蘇墨拱手道:“醫尊實在過譽了!晚輩初出茅廬,只是碰巧知道一些江湖秘聞,今後要向您求教的地方還有很多。”言畢,他見謝鴻已有疲態,似不欲再與他深談,便起身告辭,退了出去。

蘇墨走後,謝鴻將他所述之事提筆記了下來,又給顧惜衡寫了封信,用火漆封口,命一位信得過的下人將信送了出去。下人走前,謝鴻特意叮囑,一定等到顧惜衡看完信燒毀之後再回來。下人聞言便知事關重大,領命退下。

蘇墨回到冬青院,靜靜坐在書案前。少年的眸中不見了往日神彩,卻多了幾分深沈。關於“幽冥毒”,他對謝鴻其實有所保留。蘇墨雖沒見過藍魄冥羅花,但幽血草他不僅見過,而且還與師父采到過。

此草毒性甚強,卻有一軟肋,即一旦離土,不出兩個時辰,便會顏色灰枯,藥力衰竭。因此,如用此物煉毒,煉毒之地必不能離它所生之處太遠。據此分析,他與師父判斷,“幽冥毒”應是在大周境內煉制而成。

而藍魄冥羅花又稱洗金花,原因是它需靠洗金之水日日澆灌,因此非大富大貴之家不可養育,當下只在韃靼王庭中才有,然數量不足十株,是韃靼的鎮國之寶。

由於煉制“幽冥毒”的藥草非凡俗之物,故此毒極為稀有。自有記載以來,“幽冥毒”僅現世過幾次,且都與王朝興替有關。

“莫不是大周朝堂出現了異動?”蘇墨大駭!

……

慕容府上,青年負手端立於案前,他著一身冰臺色寶花暗紋軟緞衣袍,以玉帶束腰,顯得松形鶴骨,沈腰潘鬢。只是眼中含著慍怒,神情冷峻似刀,即使是常伴他左右的禦風此刻也有些不寒而栗。

慕容瑯正低頭看著從霍州送來的軍報。原來,自韃靼大將阿魯瓦春日戰敗後,便一直休養生息,霍州已然平靜了數月。然而就在半月前,阿魯瓦率軍突然起兵,發動攻勢,將賀鋒大軍打了個措手不及。原本兩萬餘人的兵力,一戰下來損失過半,傷亡慘重。

賀鋒雖派奇兵營燒毀了韃靼軍的大部分糧草,然而現在並非冬日,糧草補給相對容易。賀鋒恐阿魯瓦不日還將再次來襲。屆時如戰敗,霍州便有失守之危。他自知事關重大,一改往日好大喜功的性子,已發八百裏加急,向朝廷請求支援。

“這麽說,黑葬甲不管用了?”禦風有些納悶:“難道韃靼已經找到了對付黑葬甲的法子?”

慕容瑯搖了搖頭,擡手拿起軍報,對禦風道:“未必。如今玉京雖處夏日,但霍州位於邊境,氣候比這裏要早一到兩個節氣,想必如今那邊已有入秋的味道了。黑葬甲一到秋天就會壽終正寢,阿魯瓦正是拿捏好了時機,選擇在此時發動攻擊。”

禦風恍然大悟:“嗯,主子說的有理。看來阿魯瓦並非莽夫,果然不容小覷。”

“莽夫?他是韃靼有名的軍師,只有賀鋒這個蠢貨才會如此輕敵!”慕容瑯劍眉怒目,將軍報“啪”地一聲擲於案上,似在發洩著怒意:“阿魯瓦蟄伏這幾個月,草原上正是牧草肥美的時候。韃靼軍利用這一良機,以逸待勞,早已人強馬壯,摩拳擦掌了!這一仗他們本就是志在必得!”

禦風卻嘆道:“屬下聽說,賀將軍為了一洗‘蟲子都比霍州軍會打仗’的說法,一直在給士兵們的訓練不斷加碼,軍營內早就怨聲載道。有幾個受不住的兵蛋子半夜逃跑,被抓了回來。當著全體將士們的面,被軍法處置了。”話語中透著不滿。

慕容瑯不由斥道:“士兵們本就心有怨懟,再加上此仗損失慘重,賀鋒軍內人心不穩。如阿魯瓦再次來犯,霍州恐怕兇多吉少。”說話間,眉宇中泛起些許憂色,

“賀將軍已向朝廷求援。依主子您所見,皇上會如何抉擇?”禦風問道。

“還能如何?眼下距霍州最近的兵力就在朔州。然而從朔州調兵,最快也要走上將近兩個月,遠水難解近渴!何況一旦韃靼得知朔州兵防減弱,焉知他們不會同襲朔州。你別忘了,達慕可汗的兒子達臘就在距朔州三百裏處屯兵駐紮。他可是一直對朔州賊心不死!”慕容瑯冷靜地道。

“正是。這幾年,達臘率兵來打幾次,主子您就給他打跑幾次。依我看,朔州已成了他的心結!要是達臘發現朔州有機可乘,一定會再次來戰!”禦風如是道。

慕容瑯嘴角上挑,譏笑著道:“好在此前一戰,我把他腿打折了,讓他學乖了些,不敢輕舉妄動。朔州那邊眼下有副將嚴愷坐鎮,倒也無需太擔心。只是從朔州調兵卻不太可能。”

“那有無可能從霍州周邊的幾個邊陲小城調兵呢?”禦風猶豫著問道。

“更無可能!那幾個小城能自保就不錯了,哪有多餘兵力供給霍州?”慕容瑯痛批道:“賀鋒駐守霍州這些年,本應招募新兵,教養良將,鞏固臨近小城邊防才是。可你看看他都做了什麽?!前些年霍州坐擁十萬大軍,如今只剩一萬不到,還要讓別人給他擦屁股,真是把他爹賀老將軍的臉都丟盡了!”

“這麽說,霍州之危便是無法可解了?”禦風不安地道。

“相信皇上不日就會宣我進宮,倒時我自有道理。”慕容瑯走到窗邊,已然換上了一副氣定神閑的神色。落日的餘暉灑在他身上,為青年鍍上了一層金光,儼然一位戰神,浩氣凜凜,英偉軒昂。

禦風點點頭。大周的幾位大將中,他最佩服的就是自己的這位主子。越是危急的時候,他反而就越淡定,莫名就會讓身邊人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。而這麽多年下來,也確實如此。

晚飯過後,禁城一位太監過府傳旨,命慕容瑯明日辰時進宮面聖。慕容夫人尚不知發生了何事,心下不安。慕容瑯待太監走後,便將霍州戰事的大致情況告訴了她。哪知慕容夫人聞言更加忐忑。她焦慮地看著慕容瑯,憂心忡忡地問道:“瑯兒,你回玉京還不到一年,該不會又要去領兵打仗了吧?”

慕容瑯不想誆騙她,便直言道:“只怕會被母親言中。如今霍州深陷危局,賀鋒束手無策,想必陛下召見我,應是希望我前去襄助。”

“大周將軍眾多,為何偏你不成?”慕容夫人不滿地道:“平日也就罷了。如今你仍在孝期之中,我就不信皇上會枉顧人倫,強行命你前往?”

“大周將軍雖有不少,但大多都已年邁,年輕將領都在邊關駐紮,一時難以調動。且大周制度,武將丁憂不解除官職,只有百天。皇上念在父親於國有功,故而才恩準我在玉京多留一些時日,否則我這已經算是超期了。”慕容瑯耐心地為母親解釋。

“超期又如何?你為大周朝立下多少戰功?我偏就不許你去,倒要看看哪個言官敢參你!”慕容夫人平日通情達理,然而一旦涉及到慕容瑯,她難免護子心切,關心則亂。

慕容瑯無奈地笑了笑,道:“母親又說氣話了不是?您的心情瑯兒能理解。但事關國家安危,怎能與皇上賭氣呢?”

“哎!”慕容夫人長嘆了一口氣。她並非不明事理,只是一想到戰場上刀劍無眼,兒子總有性命之憂,她的心就放心不下。不過慕容夫人也知道自己說什麽都是徒勞,慕容瑯一旦決定的事,誰也無法改變。“可母親舍不得你走啊!”她握著慕容瑯的手,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思:“你難得有機會在家中待上幾天,母親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。”

慕容瑯輕輕拍了拍慕容夫人的手背,安撫她道:“母親莫急,我又不是馬上就走。何況陛下也未必是派我出征,一切還需等我明天進宮後再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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